第十章《陶儿红》

第十章《陶儿红》
2018年,我的生活像陀螺般旋转不停,直到九月,小英大二开学,我才终于挤出时间再次
见到她。这次,我没让她坐那颠簸的火车,而是给她买了张从重庆飞北京的机票。飞机划
过云层,承载着我们一年未见的兄妹情,缓缓降落在首都机场。在接机大厅,喧嚣的人群
中,这次我一眼就看到了小英。她推着行李车,步伐轻快,脸上带着熟悉的笑,眉眼间多
了几分自信,气色也比去年好了许多。
她一见到我,就迫不及待地从包里掏出两瓶白酒,递到我面前:“这是我们复陶产的《陶
儿红》,比二郎镇那几百块的红花郎还好喝!”我接过酒瓶,凑近一闻,酒香浓郁,带着
泥土和岁月的芬芳。我笑着说:“真香,可惜这《陶儿红》不是我闻过最香的。”她歪着
头,眼中闪着好奇:“那最香的酒是什么?茅台?”我故意顿了顿,目光柔和地看着她:
我不告诉你,等以后再告诉你,我是学你去年不告诉我你是北京大学。她害羞地笑了,酒
窝在脸颊上绽开,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,温暖而明媚。
我带着她走向停车场,九月的北京秋高气爽,天空湛蓝如洗,偶尔飘过的白云像棉花糖般
轻盈。车子缓缓驶向北大医学部,沿途的银杏树已开始泛黄,微风吹过,树叶沙沙作响。
我问她:“这一年没见你学习怎么样?”她靠在副驾驶座上,语气里带着点小抱怨:“大
一全是通识课,专业知识一点没学,光学了高数、普通化学、计算概论这些没用的东西。
每天还得坐班车去本部燕园上课,懒觉都没睡过一个!”她撇撇嘴,又笑了,“不过今年

大二,总算能学点正经的了,生物、病理、解剖,忙是忙了点,应该挺充实的。”我瞥了
她一眼,心疼地说:“别学那些昼夜颠倒的家伙,别给自己太大压力。”她点点头,说:还
好我没有报复旦的临床医学本博8年连读,那个就是听起来好听,毕业虽快,可第一年学通
识,第二第三第四年都是学基础医学,第五年才开始选专业做研究,如果是脑外科心脏外
科,就只有三年专业经验就毕业了,许多医院都不喜欢招这样的人,宁愿招普通的经历过
12-3年考研考博的人!我说:你这是因祸得福啊!她说:北大对口支援新疆石河子大学,大
二开始会有两个石河子学生来北大,进我们班读一年书,就住我们隔壁401。我说:你们学
校可真好客,选一个最高楼层,最边角的宿舍,给远道而来的新疆朋友?她说:我们也有交
换生名额,年级前两名大三可以去新加坡国立大学交流一年!我说:那你想去吗?她说:我
想出去看看。我说:我支持你。车子很快驶到医学部北门,北门的大哥还是那个熟悉的面孔
。他笑呵呵地朝我挥手:“去年的月饼好吃,谢谢你,年轻人!直接开车进去吧!”我笑
着应了声,心里暗想,这待遇怕是北大校长才有的吧?
短暂的相聚时光如流水,我正想问小英晚上想去哪儿吃饭,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。屏幕
上显示“东姐”两个字,我心头一紧,接起电话。东姐的声音急促而沉重:“陶,杭州大
唐国际的合作项目出事了,设备产了。你赶紧收拾东西,跟我去浙江!”我愣在原地,心
像被猛地揪了一下。大唐国际是我们多年的合作伙伴,运维团队更是经验丰富,怎么会出
这么大的问题?我强压住心里的疑惑和不安,匆匆与小英告别。她的眼神里带着担忧,但
还是轻声说:“哥,你去忙吧,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回到永泰西里的住处,我胡乱收拾了几件衣服,脑海里却全是小英的身影和脱硫设备的未
知命运。
北京南站的候车大厅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,我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。东姐已经在检票口等
我,她的神色比电话里更凝重:“两个发电机组都已经停了。”我的心猛地一沉,像坠入
了冰冷的深渊。东姐继续说:“下了火车,我得去杭州分公司开会。我点点头,喉咙发紧
,说不出话。
上了高铁,窗外的夜色如墨,车轮与铁轨碰撞的节奏单调而沉重。我倚着窗,思绪却像车
外的夜色一样深邃而无边。脑海里浮现出小英送我陶儿红酒时的笑脸,突然想起她就是出
生在浙江,那个有西湖和西溪湿地的杭州。
一路上,东姐坐在我旁边,我给她讲我和小英的故事,我从叙永讲到古蔺,讲到二郎镇,讲到
北京大学,讲到小英今天刚送我的“陶儿红”。她感叹道:“你俩这故事都能拍电影了!
农村教育、人生逆袭、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,还有不顾一切的私奔爱情,元素全了!”我
说:“所以她就是我亲妹。只要她喊我一天哥,我就当她一天亲哥。”
我看着窗外,心想:小英的父母曾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私奔,那样的勇气让我心生感慨:什么
样的女人,会让我也做出这样不顾一切的举动?这个问题像一粒种子,在我心底悄然扎根
。高铁减速,广播提示:“杭州东站到了。”我帮东姐拖着行李下车,夜风带着江南特有
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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