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《二郎镇》
离开古蔺县城,我沿着古蔺河向东骑行,河水清澈,映着两岸青翠的山影。骑行二十余公里后,抵达太平镇,古蔺河在此汇入赤水河,滔滔北去,奔向长江。
我原盼着古蔺河能一路伴我至二郎镇,却未料它在此转道,略感怅然。
出了太平镇,天色渐暗,乌云低垂,细雨又来,轻拂面颊。我抖擞精神,迎着雨,沿赤水河逆流而上,目标二郎镇。
又骑行二十余公里,低头看了一眼码表,已是下午三点,今天已骑了110公里。在湿气与疲惫交织下。转过最后一个弯,我终于抵达了二郎镇。
雨中的小镇坐落在山谷间,白云缭绕,宛如轻纱笼罩。蜿蜒的山路在细雨中若隐若现,路旁古树虬枝,野花点点,恍若误入陶渊明的桃花源。
赤水河也作美酒河,在旁静静流淌,河面雾气升腾,与对岸的贵州习水镇遥相呼应。我才发现四川的郎酒厂与贵州习酒厂是隔河对望,最近处不过百米,仿佛习酒的酒香会随风飘来,萦绕鼻尖。
二郎镇街头,石板路湿润发亮,七八成的店铺皆为酒肆,木质招牌上“郎酒”“酱香”字样在雨中愈显古朴。街角的告示牌提示我:这个深山小镇,竟是四川十强镇!年产值过百亿!
镇上行人不多,偶有老者撑伞慢行,孩童在檐下嬉戏,空气中弥漫着酒糟与泥土的混合气息,令人心醉。
我在一家小酒肆的屋檐下避雨做短暂喘息,檐角滴水叮咚,似山间清泉。我掏出地图,思索下一步:是过桥直奔习水走国道?还是南下走山路去仁怀,探访茅台镇的酒魂?正犹豫间,酒肆的老板推门而出,他有五十出头,脸膛微红,穿着灰布褂子,笑得爽朗:“嘿,兄弟,骑车的?今儿下雨,够拼的啊!哪儿来的,要去哪儿?进来坐坐,暖和暖和!我按惯例,回答他提出的所有问题,接着说:不了,身上都是水,进去会踩脏了地板。他转身就递来一只粗瓷酒盅,盛着琥珀色的液体,香气扑鼻。我接过谢过,一饮而尽,酒液入喉,温热中带着酱香的醇厚,似在胸口燃起一团火。“好酒!”我赞道。
他哈哈一笑,往门槛上一靠,点起一支烟,烟雾在雨帘中散开:“那是!咱二郎镇的郎酒,美酒河的水酿出来的,天下独一份!你这模样,像个走天下的侠客。以后有了名声,记得回来给咱的酒做代言人啊!”我笑着应下,觉得这山里人的热情比酒还暖。
他指着门前的石板路说:“这儿叫二郎渡口,百年前船来人往,热闹得很。如今桥修好了,车走桥上,可老一辈还是喊这里叫‘渡口’,不叫‘桥头’。你瞧,桥对面就是贵州,近到早晨能听见那边鸡叫!”他又眯眼打量我,问道:“你是过桥去习水,还是往南跑仁怀?仁怀那可是茅台的地盘,酒香十里!”我顺势打听去仁怀的乡道路况,他摆摆手,语气里透着自豪:“放心,我们四川村村通,全是水泥路,平整得很!沿途山清水秀,竹林稻田,雾里看花,比走习水的国道去贵阳美多了。就是雨天路滑,你骑车悠着点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想起什么,回头从柜台上抓了把炒瓜子塞给我:“拿着,路上垫垫肚子。二郎镇这地儿,因郎酒厂才把镇政府设这儿,算工业中心。可要说热闹,还得去山上的复陶村,那儿老街古巷,逢集更热闹!”我谢过他的好意,磕着他递来的瓜子,酒意微醺,望着雨中的赤水河,心头已有了决定:南下仁怀,走乡路,去追寻这美酒河的山青与酒香。
我盘算着距离今天能吃上枇杷还有50公里,我得出发了。短暂休整后,我收拾行囊,跟店老板挥手告别,冒着逐渐变大的细雨朝复陶村方向进发。行至半山腰,回望身后,二郎渡口的大桥在雾中延展,仿佛通向另一个桃花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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